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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窟监狱(十)

黑窟监狱(十)

祷告结束,范德蒙克站起身,转过头来,锐利的目光再次射向娜塔莉亚。这目光让娜塔莉亚局促不安,她不自觉地握了握手中的剑柄。这时候,范德蒙克的目光也一并落在她手中的这柄长剑上。

“弗露特家族的人都是粉红色头发吗?”范德蒙克突然问道。

“不,我的发色随我母亲。”娜塔莉亚怯怯地回答道。

“你母亲的家族叫什么?”

娜塔莉亚犹疑地看着范德蒙克,慢吞吞地回答道:“罗……罗茨。”

范德蒙克眉头皱起来,略微思索了一会儿,才说:“你觉得这把剑重吗?”

“不。”

“你怕疼吗?”

“我、我……”娜塔莉亚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突然转而问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你把剑给我。”

“不行,有毒气,这把剑可以保护我。”

范德蒙克点了点头,然后眼睛里蓝光一转,嘴唇短促地开合几下,显然是在施展魔法。果然,一道浅浅蓝光蓦地覆在娜塔莉亚的周身,将她笼罩起来。范德蒙克对她说:“我已经为你施加了魔术屏障,能抵挡空气里的毒气。现在可以把剑给我了吗?”

娜塔莉亚打量着浑身上下泛起的这层薄膜一样的碧蓝色光泽,抬起头看了看范德蒙克,犹豫了一会儿,这才将信将疑地把长剑递出去。

范德蒙克伸出右手抓住剑柄,忽然间又伸出左手紧抓住娜塔莉亚的手,他顺手一拉,剑锋便在娜塔莉亚的手心拉出了一道口子。这一下让娜塔莉亚猝不及防,等她反应过来,疼痛感已经从手心传来,伤口上也渗出了殷红鲜血。她发出惊叫,想要挣脱,但范德蒙克的手像是一只钳子把她的手死死钳住。

“放手!快放手!”娜塔莉亚叫道。

但范德蒙克却充耳不闻。娜塔莉亚手心的伤口上流出来的血顺着手心的纹路流下来,在掌缘凝聚成血滴。血滴摇摇欲坠。范德蒙克抓着她的手,悬在龙心宝剑上方,血滴愈发饱满硕大,终于从娜塔莉亚的手掌上滴落,打在宝剑上,发出细微的如同昆虫振翅般的声响。

“你干什么!快放手!”娜塔莉亚举起另一只自由的手去掰范德蒙克的手指,但他的手指就像是铁打的一样纹丝不动。

忽然,龙心宝剑上红光大炽,登时吸引了娜塔莉亚的注意力。她低头看去,长剑剑身光洁如洗,文章灿然,放射着晶莹透亮的血红色光芒。她手掌上的血滴兀自滴落在长剑剑身上,但才一落在那上面,立时消失无踪,就好像是被长剑吞噬了一般。而每多一滴血,剑身上的光彩就多一分澄澈明亮。

范德蒙克松开紧抓娜塔莉亚小手的左手,抬起右手,举起手中长剑。他皱着眉头,打量着这把剑,目光里充满了狂热,脸上不自觉流露出一抹奇异的微笑来。

“真的是……”范德蒙克发出喃喃的自言声。

“为什么要割我的手?疼死我了!”娜塔莉亚拳握着伤手,叫苦不迭。一看范德蒙克竟然没有任何回应,仍在专心地看剑,娜塔莉亚顿时火上心头,“欺负小女孩,真不要脸!”她大声地叫道。

范德蒙克被她的叫喊吓了一跳,回过神来,想想娜塔莉亚刚才叫喊的内容,知道自己动手割伤一个不满十岁的小女孩,确实不光彩。但碍于脸面,他不好意思开口道歉,而是从衣服上撕下一块长布条,在娜塔莉亚的伤口上缠上几圈,并对她说:“小姑娘,我没办法帮你治疗伤口,等出去了我帮你问问露西娅小姐,看她有没有主意。”

“欺负小女孩,真不要脸!”娜塔莉亚又重复了一遍。

范德蒙克猛地沉下脸,举着长剑对她说:“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啊!”娜塔莉亚看他脸色铁青地举起长剑,登时一声惊叫,猛地向后退去。“你想干什么?对了,你是怕我出去了告诉你的同伴你欺负我的事,所以想要杀人灭口!真不要脸!”

范德蒙克的脸色蓦地又转为尴尬,他干巴巴地笑了笑,说:“你听我说,我没想伤害你。其实我找一个人找了大半辈子,始终没有找到,现在终于让我给碰上了!”

“找谁?我吗?你为什么要这样纠缠我,真不要脸!真恶心!”

范德蒙克脸色红一阵,青一阵,终究是按捺住了怒火,接着解释道:“我是在找一个能唤醒‘龙心’的人。你看,你用你的血把它唤醒了!”

范德蒙克来回翻转着长剑剑身,像是在赏玩一件奇珍异宝。娜塔莉亚虽然看得出来长剑上的奇妙变化一定是由自己的鲜血引起的,对方说的什么“唤醒”恐怕所言非虚,但她依然气不过范德蒙克随意割伤自己,于是接着叫道:“不要脸!用花言巧语来骗小孩!”

“我哪会骗你一个小孩子?”

“你蛮不讲理横下心把我手割伤了,难道就不会再说些好听的话骗我开心?”娜塔莉亚气势汹汹地质问他,而后又一叠声地叫喊道:“真不要脸!真不要脸!……”

范德蒙克吸了一口气,又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终于把脸面放下来,俯下身子,露出一张讨好小儿辈的表情,对娜塔莉亚说道:“是是是,刚才我割了你的手,一定很疼吧?来来来,我给你吹吹伤口,吹一吹伤口就不疼啦!”

娜塔莉亚本来手心里一阵阵钻心的疼,但看见声名远扬的范德蒙克居然拉过自己的手,撅着一张嘴一边对着裹在长布条下的伤口吹气,一边一叠声说着:“不疼啦、不疼啦……”看起来就像是一位亲切的长辈,她手心里的疼痛顿时减弱了不少,而与此同时一股依慕长辈的感情油然而生。

“呼呼,不痛啦不痛啦,呼呼……”范德蒙克正在吹着娜塔莉亚的伤口,偶然间抬起头,却看见娜塔莉亚眼睛里噙着泪水,豆大的泪珠顺着眼角缓缓坠落。他想这小姑娘年纪太小,一定是伤口太疼了,所以才会流泪,于是更加卖力地吹着伤口,同时说道:“不痛啦不痛啦,吹一吹伤口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娜塔莉亚突然破涕一笑,说道:“范德蒙克先生,我真替你害臊!贵为温兰公爵首席魔法师,居然给一个小孩子吹伤口。”

范德蒙克怔了怔,不知如何作答。好在娜塔莉亚继续发言,缓解了尴尬的气氛:“不过,范德蒙克先生,你如果有孩子的话,一定会是一位好父亲的!谢谢你!”

娜塔莉亚突然扑在范德蒙克的怀里,抱住了他。在这温暖的怀抱里,娜塔莉亚想起了自己的父亲,那个总是逗她开心的身材伟岸的男人。父亲用那张胡子拉碴的脸盘做出的笑脸仿佛就还在眼前。

“谢谢你!”娜塔莉亚再一次说道,泪珠又落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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